解讀「阿常的一封信」——建國百年活動反思

作者:何榮幸

「外表坊時驗團」團長、知名劇場導演李建常近日在部落格發表「阿常致馬總統的一封信」,婉拒接任「台東百年地標落成晚會」總導演。在中央、地方政府如火如荼進行各類建國百年活動之際,這封信點出的問題已格外發人深省。

從跨年夜的炫麗煙火到現在,八個月過去了,建國百年相關活動陸續登場,彷彿只要冠上這個通關密語、投入鉅額人民納稅錢,這塊土地上的深層問題就會自動消 失;拿走官方一筆筆預算的藝文團體與策展人士,也似乎只想營造出百年氣勢與動人氛圍,不想與大型活動背後活生生的人們實質對話,直到「阿常的一封信」出 現。


被媒體稱為「賴聲川大弟子」的李建常,原本接受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委託,準備接下台東縣政府委辦的「台東百年地標落成晚會」總導演。但他自費前往台東勘景,住在歌手巴奈、反核領袖那布家中,並與原住民廣泛對話後,決定退出這項建國百年活動。

阿常致馬總統的一封信

以下信件內容雖有出賣林懷民老師、誤會台東縣政府之嫌。
但我願意為此受到責難。阿常

致馬總統的一封信。
主題:百年國慶系列活動之一。台東百年地標落成晚會/您將看不到的一個精彩的晚會劇本。


親愛的馬大哥:

我是李建常。今年40歲。
父親是察哈爾宣化縣人、母親是澎湖縣人。
我們共同為這個國家做過美好的事如下:
我是2009聽障奧運開幕大典的編導組執行副導演。
2010國際花博開幕晚會(環生方舟館)的總導演。
2011苗栗燈會籌備顧問群。編導組及水光秀編劇。
2011百年晚會“夢想家“編導組及顧問。
目前為“外表坊時驗團“團長。
我們常在表演工作坊的表演後台見面握手。
我是很帥的那個演員。“出氣筒“的導演。
我的簡歷除了跟您攀關係希望讓您繼續看下去之外還有跟我要跟您說的事有關~

日前接獲林懷民老師委託接下文建會委託台東縣政府舉辦的“台東百年地標落成晚會“總導演一職。
特地自費東下勘景三天。
回來後同時寫了“辭職信“和“晚會劇本“給林老師。
有鑒於我認為這是一個不可能被“文建會“及“台東縣政府“所通過且呈現的精彩的晚會表演。
所以我將寄給林老師的信件(劇本)轉發給您。
讓您看看您將錯過的精彩表演。

主題:阿常的台東行報告
收件人:林懷民

親愛的林老師:

我剛從台東回來。心中感慨萬千~慚愧。
我沒有辦法接這個案子。
除非台東縣政府就“美麗灣“、“核廢“、“原住民族自治法“等議題釋出善意。
但是這不可能。所以我沒辦法接這個案子。

我到了濱海公園看著“百年地標“即將擋掉的海岸線。
聽著當地原民朋友說這塊土地的歷史......
海邊本是一塊濕地、朋友小時候在這放牛、在北邊(現在的黒森林)種田。
後來土石流蓋掉了田地、政府懶得整地再種便徴收了。
朋友搖頭說:好可惜、那是塊好土地。還可以種。
後來平地人在這濕地上倒垃圾、然後蓋上草皮變成公園。孰不知。原民不須要公園。
平地人來之前土地是大家的、神的、大自然的。到處都是公園。
平地人帶來“國家“的概念。徴收土地、私有土地、公有土地。
現在“國家“又要再原來的濕地上的公園上蓋上“百年地標“?
這將持續“掩蓋“平地人侵佔土地破壞土地的真相。
“中華民國建國百年干我屁事?”這是我這三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
原民在這土地上住多久了?上百上千年!中華民國來多久了?62年。
建國百年干我屁事?
平地人的頭目、小馬哥即將在此埋下“時空膠囊“的動作。這多諷刺?
老師您知道中華民國政府即將把“核廢料“埋在達仁鄉嗎?
並且給出50億。台東縣政府、您的好朋友縣長竟然答應公投?
先來埋“時空膠囊“、再來埋“核廢料“?

這次去我台東發現有三個最大的惡靈。

惡靈大哥是“國家“:
來侵佔了原民的土地、強殖教育、侵佔獵場、強殖文化。
國家裡的平地人“白浪“自以為較文明和進步的“幫助“原民。
孰不知是我們“白浪“破壞了山、土地、水和大自然的和諧。
現在是該我們“白浪“低頭認錯的時後、重新學習原民智慧和大自然共處。
將土地還給原民部落。
因為“國家“這個大惡靈帶來了第二個惡靈、“美麗“。

惡靈二妹叫做“美麗“:
原民不懂“國家“這個概念。就像我們白浪不懂他們為何不工作?
所以白浪開始善良的誘惑原民工作。
於是要他們唱歌、跳舞、開民宿。
白浪不懂原住民族部落裡的分工比“國家“來的智慧多了。
他們勞動是幫族人取得蛋白質、澱粉、水果等等生活上的最低需求。
和大自然和諧共生。
白浪說:你們要賺多一點錢買iPod!
所以我們地方政府幫你們找大飯店來促進觀光業。
台東、好山好水、好多BOT!這是三天來聽到第二多次的話。
台東縣政府將一塊最美、每個人都能去玩的海灘BOT給“美麗灣“蓋飯店。
之後只有“有錢的觀光客“才能享受這“美麗的海灣“。
族人呢?就ㄧ輩子在飯店裡掃地、洗衣、鋪棉被、唱歌、跳舞。
“國家“搶了土地、搶了文化、搶了海灣。
現在直接搶了族人來當“黑奴“?原民文化將來就被成功的“建設“為唱歌跳舞打棒球。
“美麗灣“後來被控土地產權取得不合法。法院勒令暫停施工。
但朋友說:“美麗灣“還在蓋、每天車輛進出、絲豪沒有停工的意思。
您的好朋友也閉著眼說:沒有蓋啊?他們停工了。

惡靈小弟大名“核廢料“:
國家帶來經濟、安逸的生活成為資本主義的溫床。
於是要有人造的光。
取得這造假的光背後的代價就是“核廢料“。
這是全世界“國家“的大災難。
於是我們將這傷人的“惡靈“埋在了蘭嶼。
“國家“說:保證安全沒問題。
但現在卻開始漏了。
“國家“不願放棄用這方法造假光。
不願廢核電廠。於是又生出了另一堆“惡靈“。
現在“國家“要把這些“核廢料“埋在達仁鄉。
只因為那裡人少、“只有“原住民。原住民不是人?
國家給了50億、沒有一個地方政府接受。
您的好朋友點頭了。
嘴裡說反核、手裡不斷接受台電的金錢資助。

三個惡靈“國家“、“美麗“、“核廢料“同時侵襲台東。
您的好朋友還要找我去幫他導演一個百年地標落成開幕晚會?
他以為所有的白浪都是白癡嗎?
我做了這事下次回到台東肯定被我原民朋友吐出來的檳榔渣淹死!!

原民朋友大多太順天。不反抗、靜靜的等著白浪自己認錯。

老人家咬著葉子在火堆旁靜靜的說:子孫們、你們要去白浪的學校、
學他們的語言、用他們聽的懂的話、好好的跟他們說:讓他們把土地還給我們。

我的眼睛就他媽的下雨了。

說說您的朋友吧?讓他正視這些問題。
雖然原民部落佔台東縣的總人口數不多。票數不多。
但“縣“是國家的概念、少數服從多數是“國家“的概念、民主也是。
我們不能再用國家的概念去看待這地球上的所有人種。
否則我們只會看到“國家的人“、而看不到真正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們把原民當人看了。
我們就會知道“台東百年地標“這個白浪頭目好心送的禮物有多失禮了。

PS.我只能建議當天晚會時表演口述神話故事“三個惡靈“。
配合大偶、火堆、旗幟、音樂來穿插口述神話。
晚會開場埋膠囊的儀式和白浪頭目小馬說完話後。燈光全暗。

開場“火山大肚神“出走到人群中央射出火頭箭點燃大溝火。
老人家出現在星空下火堆旁歡迎白浪頭目小馬哥來到台東。
並開始講述神話故事給所有來賓聽。
老人家開始描述“大肚王“抵抗三個惡靈後來變成“火山大肚神“的神話故事。

大肚王是部落裡的王子也是一位獵人。
一直保護著部落的族人。平常喝酒把妹唱歌逗小孩。
第一個惡靈“國家“來了。老人家說沒關係。
這個惡靈對我們很好。把我們的土地拿去教我們種田養活更多人。
大肚王繼續唱歌把妹逗小孩。族人和“國家“和平共處。
第二個惡靈“美麗“來了。
妖驕美麗的惡靈是大惡靈的妹妹。
老人家說沒關係。這個惡靈對我們很好。給我們很多工作機會。
大肚王唱歌沒人聽了、妹妹都去工作了。
所有人都去看“美麗“在海邊唱歌搖屁股。
田也沒人耕種了。
大肚王很難過。王子自己下田去種稻米。
第三個惡靈“核廢料“來了。
老人家說沒關係。土地已經不是我們的。
“國家“和“美麗“的媽媽生了一個畸形兒。是他們的小弟。
白浪族有惡靈做怪。我們的祖靈比較強壯。讓我們來養育安撫這個惡靈吧。
“大肚王“太生氣了。放下秧苗。拿起弓箭。吃了一把紅辣椒。全身突然燒起了烈火。
一個人獨自朝山下走去。沒有一個族人敢攔住他。他的愛人在家唱著情歌。
族人知道“大肚王“要去找白浪族理論。因為他們害怕惹怒大惡靈“國家“。
於是向天祁雨唱歌跳舞、天神哭了。澆熄“大肚王“的怒火。
“大肚王“變得又黒又焦。他回頭看看老人家。老人家跟他招招手要他回來。
他的愛人還在家唱著歌給小公主聽: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
愛人抬起頭笑著看著焦黑的大肚王。好像在說:愛人、你做甚麼我都覺得你最帥。去吧!
低頭繼續唱歌給小公主聽: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

王子了解愛人的明白。就像愛人明白王子的了解。
老人家、愛人和孩子。。。
“大肚王“向遠方的老人家跪拜。自己一人背起了一百萬桶的“核廢惡靈“。
朝太陽升起的反方向往山裡走去。
“大肚王“邊走邊想著:我走的離村子越遠、族人就越安全。
走了七天七夜後“大肚王“用“國家“給部落老人家的50顆大石頭蓋了一座火山。
最後將自己和惡靈一起埋在台東深山裡犧牲自己保護族人的故事。
後來族人封他為“火山大肚神“。(可以做成“反核公仔“熱賣喔~)

晚會的高潮是“火山大肚神“在愛人的吟唱: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的音樂中。
再度走出來並在小馬哥面前再度射出火頭箭。
一把大火把“百年地標“給燒了。將這個白浪頭目送的美麗禮物獻給天神。
作為一個祭天的儀式當晚會結尾。
留下焦黑的建築藝術、時時提醒我們自己:不要試圖在別人的土地上拉屎。
全劇終。。。

第二天跟著朋友下田插秧、滿身泥。
腳趾被福壽螺劃破、白浪帶來的外來種、沒好抱怨。
我和女友雙腳都是各種的蟲子咬的包。哈哈。
喝了兩個晚上的酒、聽故事、聽唱歌。
很想發動一個計畫。“買土地還給原住民“。
讓他們可以種田。哈哈。
給您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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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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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死的蟑螂。阿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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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馬大哥~

假如您的幕僚口述故事及神話的能力夠強的話。
您現在或許已經親自看完了您將看不到的一個表演腳本。
我住在巴奈(原民歌手)和那布(反核原民領袖)家裡兩天就聽到了這麼多原民智慧的觀念。
若是他們兩位同意的話或許您該帶著白浪頭目的身份下台東聽聽他們說的話。
並重新思考國家、土地、人民等問題。


PS.若是您有氣度讓這個“表演“發生的話。
我隨時待命幫人民編劇及導演。TEL=0933XXXXXX(我有寫真的)

願。民之所欲。常在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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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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